徐公子头也不回地道,“可是为那天神图。” 宋大使道,“正是,传闻那天神图本就是虚妄,即便传闻是真,残片散落,所得之人,不知凡几,收集起来也未免太过困难,不知公子要此物作甚?” “凡夫俗子以为神仙之说,乃是虚妄,修行如我辈,若还存此念,未免太过天真,宋大使,你说呢?” 徐公子抬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宋大使痴痴望着云海,“莫非五洲之说,竟是真的?我北境圣庭也不过……” 徐公子晃了晃酒盏,笑道,“天地之大,非我辈能揣度,要想见得苍天明月,唯有求得超脱。罢了,也不是什么秘密,收集天神图的势力极多,料得不过数载,天神图的残片必将被归纳到少数势力手中,届时,那段传说被解开,也非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公子以为宫绣画会将天神图残片交出来么?我观此人行事邪异,心智却是无差。” 宋大使赶忙给徐公子杯中续上。 徐公子道,“此人虽邪异,却当得起至情至性的评语,我等在乎的,在他看来,怕比草芥也强不了多少,放心吧,只要运作得当,东西会到手的。” “运作得当?莫非公子没打算将此贼子交出去?” 宋大使有些吃惊。 徐公子淡然一笑,却不答话,朝另一处栏杆转去,心绪如潮翻涌。 交出去?怎么可能?论及仇恨,他不觉得自己比宫绣画来得稍轻。 一想到自己被人扒光了,并在影音珠中记录了下来,徐公子便忍不住热血上头,恨不能将许易碎尸万段。 正因心头狂恨不绝,徐公子才第一时间耗费重金,调集了幽鸟前来,锁定了许易的踪迹。 甚至为了毁掉许易掌握的影音珠,他顶着万千压力,废了整座离火城全部的影音珠总晶核。 消弭了后患,他才点起人马,朝许易杀来。 可再看了幽鸟传来的消息后,他心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一面是不杀此獠,心头激愤难平,一面又忍不住的惜才。 两相冲突,搅得他难过至极。 若此人只是界子,只是天赋极佳,只是心智超卓…… 他都可以舍弃,偏偏此人竟然,竟然,会炼制奇符。 是的,在许易,方掌事,视作极度隐蔽的情报,却被徐公子侦知了。 一切根由,正在幽冥鸟。 那幽冥鸟虽不曾穿墙入户,只在天上监视,可自打监视了许易使用迅身符杀死柳向道,用疾风符逃出了宫绣画的追杀。 徐公子的疑心瞬间被勾起了。 旁人不起疑心,只以为是许易奇遇,乃是旁人不知许易根脚。 可徐公子却是明明白白知晓许易乃是界子,且才入此界的,他哪里来的奇符? 区区凝液境,从哪里去弄符箓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自己炼制的。 尽管这种猜测,已经是有些突破徐公子大脑极限了,毕竟凝液境炼制符箓,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恰恰徐公子设置了无数个瞎想,偏偏这个天方夜谭般的猜测,是诸多神乎其神揣测中,最具有现实逻辑的。 事后,徐公子一番探查,迅速获得了蛛丝马迹。 天下会的拍会破天荒的拍出了风系符箓,且又有风系灵石问世,正和许易使用的迅身符,疾风符同属一系。 随即,徐公子又收货了天下会的方掌事,和许易过从甚密的消息,许易在离火城,此君便在离火城,许易入秋水城,此君又火速赶到秋水城。 且就在昨日,天下会传出了有迅身符参拍的消息。 如此种种的线索,汇聚到了一处,许易和风系符箓脱不了干系,即便真不是他会炼制奇符,至少此人也拥有一条不为人所知的奇符供应渠道。 不过在徐公子看来,反倒是前一种情形的可能性更大,虽然听来离奇,可此人竟连三阶法器都有了,还有什么离奇的事不能发生。 奇符何物,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至宝,符师何人?乃是修士中最顶尖的存在。 如此大的诱惑,让徐公子怎么不想握入掌中。 怀着滔天怒火,最终却要招揽此人,怎让素来率性惯了的徐公子不愤恨至极。 当然,不管是那种情绪最后占得上风,徐公子都不可能让许易落在旁人手中。 他许给宫绣画的,说到底不过是一句言之凿凿的空头承诺。 心绪翻飞,宛若天际云海浮腾,龙舟飞快,转瞬便钻入沙汰谷,腾出百余里,不多时,竟有杂乱声响传来,越向前,响声越大,气波震荡,天际浮云层层卷开,却是有大规模的会战。 冲上前去,徐公子气海鼓荡,声如雷鸣,瞬间覆压全场,“都给本公子住手!” 众人皆循声看去,果真听下手来,霎时间,皆躬身拱手朝龙舟见礼,“见过宋大使!” 宋大使咳嗽一声,道,“尔等因何厮杀?且与本官道来。” 徐公子传音,宋大使接道,“详细道来。” 徐公子实在是太好奇了,幽鸟传来的影音,直到许易如法炮制分别猎杀天一道感魂强者为止,却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沙汰谷众人互杀,且满地狼藉的尸身,分明有十余具是披裹着天一道道袍。 他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怎么会出现如此一幕。 得了众人的一番分说,徐公子瞠目结舌,宋大使亦失声叹道,“古有唇枪舌剑,言语杀人,往日以为传说,今日信矣,这人竟只凭着一张嘴,因势利导,竟说得天一道众人都相信了此贼掌握的才是事实,而自己等人不过是受了欺骗,这是何等的荒唐!” 徐公子勉强收拢心神,传音宋大使道,“且传讯下去,让这帮人将那小贼搜罗到,只说此贼乃是府中要犯,必须擒拿归案,得获那贼子者,重重有赏。” 算上宋大使和他自己,他的人马也不过十人,即便有幽鸟探勘,一时间在这宽阔的沙汰谷,要寻得一人,无疑也是极难。 从一开始,他便和宫绣画一般,打着引沙汰谷中人马为己用的心思,否则也就不会带上宋大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