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暗流(1 / 2)

地煞七十二变 祭酒 3544 字 27天前

千佛寺。

法会当场。

鲜花着锦,烈火亨油。

彩旗与长幡飘飞相连,艳丽的僧袍衬着各处彩饰葳蕤生光。檀香萦萦,佛唱袅袅。

法台上,诸位高僧舌灿莲花,你方唱罢我登场,说完《楞严》又唱《法华》。

法台下,是一片比肩接踵、沸沸扬扬,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信众都汇聚于此。有人来得早,抢着了为数不多的蒲团;有人心思巧,自个儿带了小凳马札;然而绝大多数人只有席地而坐。

尽管如此,也不妨碍信众们的热忱。人堆里,常常可以瞧见,某人听得摇头摆尾,陶醉不已;某人听得捶足顿胸,嚎啕大哭;某人听得五体投地,泪流满面……情绪如此波折,真不晓得为了哪般?

在人丛两侧,抵近法台的位置,也同样架起两处高台。高台上安置起座椅,备好了茶水点心,就坐着各路权贵。权贵们听经自是不会同下面的草民一样跌份,就着瓜果点心,听到精妙处,便将旁边随侍的和尚唤过来,掏出了真金白银。

看赏!

如此热热闹闹,一直到了下午时分。

阳光正好,伴着秋日的微凉,照得人昏昏欲睡。

大人会顾忌佛陀的威严,小孩子却想不了这么多。

囡囡倚在爷爷怀里,上下眼皮打架正欢,小脑袋恍惚闪过些许多思绪。譬如,上午和尚分发的粥真好吃咧,那些红色的是什么?好是香甜;和尚的绸布好多好漂亮,我要是有一条作头绳就好了;台上的和尚嗓门真是大,明明离得怎么远,声音怎么还是往耳朵里钻呢?

只可惜嗓门再大,小家伙都是听不懂的,全当了催眠曲。

正昏昏欲睡,忽的,一双僧鞋闯进了眼帘。

囡囡悄悄嘟起了嘴,不需抬头就晓得,抱着大箱子的和尚又来讨钱啦,就早上到现在的功夫,已经来来回回七八次了。

爷爷利索地掏出铜钱投了个叮咚响,却不敢抬头看那僧人的脸,生怕冲撞了对方。囡囡倒是大着胆子,悄咪咪瞄了一眼。

哎?

她把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道……”

嘘。

那僧人将手指竖在唇前,笑着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当。”

一串响亮的锣鼓。

台上暂且歇场,两侧幕布拉开,顿时一股子香甜之气溢满场中,所有人都被这清香勾得喉头滚动,齐刷刷将目光转了过去,只见得有小车载着饭桶,络绎不绝进了会场。

不晓得谁喊了一句。

“施粥啦!”

人群立时沸腾,哪怕外围的官军入场弹压,也止不住这场中的汹涌,是一片鸡飞狗跳、兵荒马乱。

而这乱糟糟的当口,谁又会注意某个僧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呢?

…………………………

白莲左使向计升摇晃着碗中的稀粥,白如玉红如血。他以粥代酒,向着对面高台上的陈之极遥敬一碗,眼睛瞥向高台下汹涌的人潮,嘴角擒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

在他人眼里,高台下或许只是信众争粥而带来的短暂骚乱。在他眼中,却是某队兵丁占据了某个角落;某群人“无奈”被挤散;某些人“偶然”汇拢……其中有贩夫,也有走卒,有大大咧咧的江湖人士,也有老实巴交的农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时不时关注着高台上的向左使,又或者说关注着向计升手边那樽从未动过的……酒杯。

与此同时。

在会场外的不远处,重重灌木荒草遮掩里,同样有人打量着场中种种。

那是几个道士,为首者蓄着三缕长须,神色肃然。在道士身后,摆设着一处法坛,虽然旗帜长幡低伏,但玉牌、香鼎、符箓、香烛……却是一应俱全,且安放着一枚铜印,上头可见“正一威盟”的字样。

旁边还有一名军将领着一队精悍士卒警惕着周遭。

那军将长得五大三粗,面上却有些惴惴不安。

“道长,这位置是不是太近了。”

他奉命掩护这帮龙虎山的道士,同时为其坛前护法,自然觉得法坛离这会场越远越好。可这几个道士十分胆大,藏身之地距离不过百步,等会儿若是起坛作法,不就立刻会被白莲教的妖人发现么?

可道人却捋着长须笑道:“将军有所不知,这起坛作法恰如军中发弩开炮,就是要抵近了,才够劲道!”

军将不晓得该如何反驳,只是挠头。

那道人见状,又笑道:“将军若是无事,不如给自个儿搭个棚子。”

“啊?”他茫然抬头,天上阳光温煦,万里无云。

道人探手自风中抓了一把,拂过鼻端,却是道了一声:

“风雨将至……”

罢了,也不理会满脸诧异的军将,只转头望着法会场中,目光幽幽。

“正好起坛作法!”

……………………

“怪哉。”

化魔窟当前,李长安又改回了平日里的道人打扮,只是背后多了一条狭长朴实的木匣,里头存放的自然是燕行烈遗赠的剑胚。

“唵嘛呢叭咪吽……”和尚的念经声仿若耳屎,犹自消散不去。

他抬手敲了下自己脑壳,颇为无奈。

“这千佛寺的和尚念经,怎么就同现代的那些个神曲,听久了还脑内循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