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整天都哭哭啼啼的,妈不逗你了,这孩子的大名妈让喜丫头取了,大的叫卫朝,小的叫卫阳,兄弟俩合起来就是朝阳。”
“喜丫头说了,朝阳初升,代表着希望,妈希望这两个孩子将来能有本事,也希望你能走出来,向前看,把日子越过越红火,明白了没”
卫大丫在嘴里念叨了两遍卫朝和卫阳,越念越觉得顺口,卫老太说的那几句期盼更是让她感动不已,总算破涕为笑。
乱成一锅粥的生活渐渐回到正轨,那些来卫家蹭饭吃的士兵们又找到一个活儿给卫朝与卫阳兄弟俩洗尿布。
卫老太哪里肯啊,但那些士兵都同卫大丫打过交道,也从一些流言中听说卫大丫同白杨闹离婚的事情,想着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便都来了。
有军中绿花牌卫老太秘制薄荷味肥皂用,再加上那些士兵们的手劲儿一个比一个大,搓的尿布比卫老太洗的都干净,卫老太只能拿出自己的本事来,一边伺候两个闺女坐月子,一边变着花样给那些上门来帮助卫家做事儿的士兵吃好的。
京城的两个白家最近都是一地鸡毛。
白庭生被人指控搞同性恋罪,破坏社会风气,连带着他爸他妈他哥他姐他嫂子都丢了工作,甭管走到哪儿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白庭生他爸要了一辈子的脸,突然遭受了这样的暴击,当天就中风了,白庭生他妈哭得死去活来,怒骂白庭生是讨债鬼,厉声质问白庭生,“你为什么不去死”
白庭生脸上被卫老太揍出来的淤青还没有消下去,白杨在他心中留下的伤疤已经让他千疮百孔,他亲妈的话更是把他逼到了万念俱灰的境地。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白庭生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给家里留,只是将他写了将近十四页正字的那个本子撕的粉碎,站在自家楼上一把一把地往外撒,那些小纸屑就如同是冬日里飘飘扬扬的雪花般往下落。
风吹过时,似乎带来了一声我也爱你,那声音是独属于白杨的低沉。
白庭生他亲妈见楼上往下掉纸屑,气得抄起扫把冲过来就骂,“你又在作什么妖你看看你一个人把全家人害成什么样子了,就不能消停点吗整天整这一出,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白庭生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冰冻住了,他神色寡漠地同白母说,“妈,对不起,儿子不孝,给你和爸爸丢人了,往后我再也不会碍你们的眼了。”
白母看着白庭生抓在栏杆上的手,心中浮现出了极大的不安。
“庭生”
抓在栏杆上的手用力一挣,白庭生纵身一跃,在白母的尖叫声中,他从楼上跳了下去,是头朝下着地的。
他亲手洒下的那些纸屑被风卷着,还没有完全落地。
鲜血四溅,他微张着眼睛,仿佛看到了白杨冲他伸出手,同他说,“庭生,快爬起来,我带你到好玩的地方去。”
他尝试着想要爬起来,可全身都仿佛散架了一样,丁点儿力气都用不上。
嘴唇有气无力地嗫嚅着,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白杨,我错了,如果我知道我做的事情会让你那么恶心,我会早早离开的。”
“明明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你难过呢”
“太阳那么大,我为什么这么冷白杨,我冷。”
咳出两口血沫,他眼神里的光熄灭了,鼻梁两侧有泪水划过。
白庭生的亲妈悔不当初,当天就用剪刀剪了自己的舌头,疯疯癫癫,失了神智。
白庭生的死讯传到白杨家时,白爸爸与白妈妈正忙得焦头烂额,白杨被人检举要投奔资本主义,被检察院带走调查,白爸爸与白妈妈体面了一辈子,临到马上就要退休,却被撸去了全部的职位,因为他们帮助白杨出国是铁证如山的事实,所以老夫妻俩全都被下放去了北大荒。
白杨身上背着多个罪名,但多数罪名都不算重,最后被判了个下放到农村去整改,责令十五年内不得回城。
对于一般的知识分子来说,去乡下地头改造十五年,那几乎等于是判了死刑,但对于白杨来说,这却算不得什么。
心里都已经长了草,谁还会在乎身体上的苦痛
人都变成了无根野草,那匍匐在哪里苟且不一样呢
卫大丫当初写的那份离婚书也被调查组的人分了出来,那些人看到卫大丫的离婚理由,没有追究卫大丫,连同以卫大丫的名字买的那几处院子和一处公寓也没有遭殃,白爸爸白妈妈原先的房子却是难逃一劫,都被调查组的人收走之后重新分配了。
事情并没有结束,因为白杨与白庭生的事情曝光,上面决定严查干部送子女出国的这种行为,几乎就是一夜之间,无数人家都遭了秧,被罚款被判刑都是轻的,家破人亡都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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