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上街道, 要按郑潜过往的那些习惯, 接下来的目的地必定是他的家，而不会是别的什么场合。

然而郑潜不会忘记, 上一回季陵满脸的悲伤从他家门前跑开的场景。

后面的几天时间郑潜都仔细想过。

或者那天在那个景区偶遇到季陵时, 他或许就对季陵有点心动，虽然那时的心动, 完全是季陵的那张脸。

喜欢脸是喜欢，喜欢性格内在也喜欢，没有哪一个比另外的虚假。

甚至这种喜欢, 让郑潜忽然间舍不得把过去对待其他床伴的那一套，用在季陵身上。

季陵还是开心笑起来好看，悲伤难过的表情, 是郑潜所不喜欢的。

现在人就坐在旁边, 咫尺间的距离，伸手就能碰到, 季陵看着像是表情正常，郑潜相当眼尖, 他注意到季陵、交扣在一起手指, 手背皮肤可以看见的紧绷。

郑潜抿了抿嘴唇, 想开口说点什么, 面有些微犹豫，还是把没把涌至喉咙的那些话给说出来。。

汽车开到一家饭店, 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

汽车停下, 郑潜转眸看向季陵, 季陵眸光似在微颤，也同时整个人都仿佛松了口气，大概是看到郑潜没有将他带回家，而是带到了饭店。

只是这个认知，很奇怪，让郑潜感到心里有点堵得慌。

“你先上去，我去旁边停车。”郑潜没有和季陵一块下车，而是让季陵先去店里。

等季陵前脚一走，郑潜就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把烟点燃，郑潜双目黑沉沉的，他深深吸了口烟。

坐在车里把烟给抽了一半，郑潜拔了车钥匙下车，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边，摁灭了烟后扔了进去。

酒店在二楼，从楼梯走到二楼，完全不需要怎么去寻找，郑潜就在左边靠窗的地方看到了季陵。

他朝季陵走过去，季陵转头看着窗外，像是有所预感，回眸看过来。

郑潜就那么迎着季陵清亮的眼神走过去。

郑潜坐到季陵对面，两人视线始终都那么看着彼此，郑潜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这种感觉陌生，却也让人心口微烫。

“点菜了吗”郑潜浅声问，此时的相处，很想认识许久的朋友。

季陵唇角一点微笑“没有，我让他们等会。”

“那现在点。”而后郑潜扬手招呼服务生过来。

这顿饭吃的两人皆比较话少，季陵是思考着要不要把某个事告诉郑潜，就之前一个电话把郑潜给叫了过来那会，季陵其实隐约能推断出郑潜估计是有点在意他了。

只不过这个在意是真情还是假意，本来季陵还不太确定，眼下基本可以确认了。

郑潜和齐衡算是同一类人，以前多半是没真心喜欢过谁，从来都是用着虚情和假意，猛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原来能真的喜欢上人，大概会措手不及。

可惜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喜欢与否，都难以更改在季陵的初始面貌。

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改正就好了。

直接就给对方判死刑，太过冷漠。

这些话挺可笑，在身体上割裂的伤口就算能够痊愈，难道疤痕不会存在。

就算疤痕用手术修复了，那么心里的、还有精神上的凌辱，也能一笔勾销吗

季陵不管其他人如何，他这里的答案是不能。

他不和垃圾人渣做朋友，这个底线，无论是现世还是这个书里的世界，都是季陵为人的底线。

一顿饭吃饭，郑潜前去收银台结账，季陵站在旁边等他。

付完款，郑潜走过去。

他走到季陵身边，季陵那时给了个微笑，这个微笑只是牵动脸部肌肉做出来的动作，不是发自内心真实的微笑。。

那一刻，郑潜冥冥中预感到有什么东西变化了。

这种变化，是他一己之力，无法撼动的。

重新回到车里，季陵还是坐在旁边，这次他整个人都显得放松，没有之前的不安紧张。

郑潜没立刻发动汽车，他眼睛注视着季陵，他似乎还不知道，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昭然若揭，对季陵在意和喜欢的那种情绪都不带怎么克制的。

“季陵，在我这里，你不是展以辉，你也不会成为他。”郑潜的意思是向季陵表示，他不会伤害到季陵。

季陵笑，曾经在郑潜面前展现出来的那些乖顺和柔软，像是在上一世“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

因为他不会给郑潜任何伤害他的机会。

“你不喜欢之前我带你去的那套房子，沂州这里我还有很多其他房子。”郑潜这话说出来，就已经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了季陵之下。

他很快也意识到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不能收回去的。

“你是让我搬到你那里，和你同居”季陵直接把郑潜的话给整合了一下中心意思。

“是，搬家公司我帮你安排。”郑潜的自信程度，比起曾经的齐衡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陵眼眸垂了一下，他两边唇角深深勾着，季陵笑出了声。

他问郑潜“你怎么就这么断定我会答应你”

郑潜扣着方向盘的手顿时一紧，注视季陵的眸光也凌冽起来。

“你不同意为什么”郑潜自认没有人会拒绝成为他情人，他的财富和地位，还有他的容貌，他都觉得季陵没有拒绝的理由。

何况季陵当初还在会所做少爷，他不嫌弃季陵的过往，季陵该立刻感到开心才对。

“为什么”季陵略扬起下颚，他缓缓咀嚼这三个字。

“是啊，为什么呢。”

季陵笑容灿烂，忽地他右手放到了自己腹部，季陵垂下眼帘，神情温柔得不像样子。

“大概是因为它吧。”

季陵没有回看郑潜，而是一种凝视着自己肚子。

“它”

郑潜怎么都不会猜到季陵说的这个它是怀了宝宝，他下意识猜测季陵是身体上的某种疾病。

“现在国内医疗条件已经很好了。”

季陵这次抬起了眼，看郑潜的视线，跟在笑郑潜天真似的。

“我怀孕了，我坏了孩子。”季陵也不和郑潜多扯，直接告诉对方这个它到底指代什么。

不出意料，郑潜不相信。

他又不是没和季陵上过床，季陵是男的女的这一点，郑潜相当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