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着东家和谷宿的面,余春自然不可能就此服软。
齿间挤出强撑气势的冷笑:“有些本事……再试一招如何?”
透过形同实质的汹涌气浪,余春看到燕北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连忙鼓荡真气,沉喝道:“去!”
他猛然发力,剑光暴涨三分,几乎穿过气浪阻隔。
结果燕北只是挥起左手,弹指叩在剑身之上。
当!
刺耳的声音伴随着气浪一同爆开。
余春的身体被这股巨力带得一偏,几乎原地转了个圈,长剑同时脱手飞出!
燕北手掌虚握,那把长剑顿时定在半路,倏地飞入她手中。
将长剑横于身前打量两眼,燕北的笑意逐渐收敛,轻声问道:“你连剑都握不住,也敢叫自己斩风剑?”
“回去再练几年吧。”
燕北一抬手,长剑几乎擦着余春的脸颊飞了出去!
越过邓繁的头顶,钉在门柱上捅了个对穿!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连余春都没回过神来。
倒是谷宿被惊退了半步,在邓繁耳边压低声音提醒道:“是宗师!”
其实不用他说。
邓繁只要没瞎,就能看出两者之间到底存在多大的差距。
大胤江湖六品武评上的余春,在其面前连一招都没走过就被夺下兵器,从始至终,那位‘楚冬’姑娘连脚步都没动过。
站在后方的应武都快被吓得昏过去了。
他没成想,自己灵机一动,居然给主子惹回来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丢了这么大的脸,主子绝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办事不力的奴才!
一想到邓繁的性子,应武脸色灰白,几乎预知到自己的下场会是多么凄惨。
啪,啪,啪。
可就在这时,静如死寂的客室忽然响起一阵脆响。
就见邓繁双眼发亮,拍着巴掌赞叹道:“好,好!楚冬姑娘着实令邓某开了眼界!”
他的语气颇为兴奋,“既然你我都与那谢九有仇,就该联起手来!”
邓繁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质疑对方的本事。
只一转眼,态度就已天差地别。
如此一来,倒让站在那里的余春脸色更为难看,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嘴唇颤动,似乎想说点什么。
可邓繁已是大步走了来。
路过他身边之时,目光一扫,语气有些冷漠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余春表情微变,看了邓繁一眼,咬牙说道:“我……”
“既然输了,就给自己留些体面,别继续丢人现眼。”
“应武。”
邓繁头也不回道:“去帐房拿五百两银子,送余先生离开。”
应武的身体微微一抖,却不敢质疑,点头称是。
随后来到余春身边,“余先生……”
“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余春脸上闪过一丝屈辱,挥手将应武震退几步,转身就走!
谷宿张了张嘴。
但看到余春手上的血痕,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这年轻人,还是太过冲动了。
而余春跨出门槛之时,抬眼看向自己那把长剑,张开手掌猛地抓去,劲力倒卷,便是将长剑从门柱中拔了出来。
这动静令得邓繁转头看来,眼神充满冷意。
“余春,莫要冲动行事!”谷宿以为余春要行偏激之事,立刻挡在了邓繁身前。
不过,余春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手臂忽然一震。
当啷一声,长剑当场被他震断成两截,坠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说得对。”
他握着半截断剑,低着头道:“我连剑都握不住,没有资格自称斩风剑。”
燕北眸子微眯,一言不发。
余春似乎也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应,自顾自道:“楚冬,待我成了五品,便来找你取回这把剑。”
丢下这一句,他没再多言,提着断剑大步离去。
谷宿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心底不禁有些叹息。
到底还是年轻人,认不清自己与那些真正天骄的差距,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没长脑子。
且不说能不能练到五品这个问题,就算有一丝可能,真给你撞到这种几率,难道人家就毫无进步了?
等你五品,她说不定都已经四品了!
一时间,谷宿满脸复杂地看了看那半截断剑,余春这家伙恐怕不仅仅是找不回场子,还要白白折进去一把佩剑呐。
对于余春的‘豪言壮语’,邓繁却没有任何表示,已然将重心全都放在了面前这位宗师身上。
“楚冬姑娘……不,楚宗师,先前邓某不识真人,多有得罪,还望宗师莫要见怪。”
邓繁拱了拱手,态度简直低到尘埃里去。
按理来说,以他的身家,本不该对五品宗师如此恭维讨好。
但事实上,他如今这副身家,有九成都是仰仗于蔺家,或者说是蔺家那位‘大小姐’。
自从他被谢秀打伤,废了修为根基以后,蔺家大小姐虽然扫了城内的倪家商号,逼得倪家这段时间不断缩小生意,看似损失惨重,可是对谢秀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损失些钱财,能伤到大胤九皇子么?
能换回自己被废的修为么?
答案都是否定的。
所以邓繁知道,蔺家大小姐虽然表面上是在为他出气,其实只是想要找回自己的面子。
对倪家动手,小打小闹,不伤根本。
对谢秀动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说,邓繁就算想要招揽高品武夫,没有蔺家大小姐点头,根本就没几个五品会拿他的银子,他自然更为看重眼前这位主动送上门的宗师。
“如今可以谈正事了?”
然而,对于邓繁恳切的态度,燕北却是不冷不热地笑问了一句。
“当然,当然!”邓繁如梦方醒般,赶忙吩咐应武,“快去设宴,万不可怠慢了楚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