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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
某一日,少年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面容平静而真挚, 就像是说的并非一个问题, 而是一个普通的问候。
沢田纲吉看着身侧明明没有长高多少的孩子,却从那双浑然黑色的双眼中看见了了成长。
一种孩子长大了的老父亲心情顿时从他心间涌起。
又被理智的小人揉巴揉巴塞进表情深处。
“观察得很仔细嘛,”他笑着摸了摸小孩, 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但是这种时候, 果然是让另一个人来告诉你比较吧。”青年挠了挠头, 露出一丝羞腆的表情, “就当做……奖励好了。”
沢田纲吉笑着说道,“不论是你想知道的还是什么, 这一次那个人或许会不加掩饰地回答你吧。”
鼬注意到了那个[这一次]。
那双黑色的瞳孔微缩,下意识得到一个结论。
“是山姥切先生……?”
“大概?”
沢田纲吉顿了顿,“你想见见他吗?”
毫不犹豫地, 鼬回绝了沢田纲吉。
“虽然能够从您和山姥切先生嘴里得到结论我非常高兴,”他斟酌着言辞,“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倚靠自己的力量解答出被各位隐瞒的事。”
“野心很大呀,”沢田纲吉手中用力,更使劲地揉了揉手下的黑脑袋,“不过提起这个问题不是为了告诉我[我已经知道你们在偷偷瞒着我啦]了吧?”
“果然被您看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垂下了眼, 神色中带着几分温柔, “我只是想, 或许您能够告诉我, 我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那个抱着他, 告诉他姓氏名字,轻柔地哄着他入睡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鼬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诸如温柔女性的成长史,毕竟从他浅薄的影响中来看,那个人总是留着一头长发,坐在他的身边细细地唱着摇篮曲;或是在他醒着的时候抱着他,并不粗壮的手臂格外有力,摇摇晃晃说着当时的他并不能听懂的话。
将这一影响告知沢田纲吉后他得到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那个,鼬君啊,”他看着一向从容自行的青年露出一丝尴尬,“按照我的记忆,当时抱着你的人应该不是美绪姐哦。”
他欲言又止,“当年像是山姥切先生这样聚集在美绪姐身边的人有很多,”
所以是几乎轮不到孩子的亲妈来抱着孩子哄着睡觉的!
至于鼬“记忆”里的场景……沢田纲吉想他可爱的鼬君或许并不会想知道自己被一位孔武有力的男士抱着而他妈在旁边进行教育的真相。
他支支吾吾地在小孩面前遮掩过去,深觉还不如直接将当初答应鼬他妈的事一股脑说出来来得省力。
两个人很快就回到了织田宅,鼬礼节性地问了问沢田纲吉是否留下用餐,意料之中被青年拒绝。
好吧好吧他伟大的沢田叔叔总是日理万机的。
鼬端着脸目送青年离开,拉开门被一二三四只小团子扑到身上。
“鼬哥今天回来得好晚哦。”
“笨蛋鼬哥不是说了去打工养家糊口了吗?!”
“是吗?”
“……是、是的哟!”
“很好既然这样晚上就做我最拿手的天妇罗吧!”
“那不是原本的菜单吗啊?!”
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沢田纲吉远远回过头看到的就是少年被这一群小家伙围在中间的样子。
他双手插在兜中,神色不复与少年同行时的温和,而是化为一抹不知缘由的淡漠。
同那个言笑晏晏的沢田纲吉不同,如果有人指着此时的这个穿着驼色风衣的青年说这就是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的首领,或许也会被人接受的吧。
沢田纲吉只是远远观望了一会,不过半晌青年便转身离去。
街角处已经等候许久的黑色轿车缓缓开到他身侧,沢田纲吉站定,进入逼仄的空间之内。
他回到了并盛。
青年同送自己过来的狱寺略一点头,对方便相当明了他的意思。
沢田纲吉下意识叹了口气。
“啊啦,纲君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回过头看到的便是母亲略带讶异的面容,沢田纲吉下怔了怔,在母亲面前露出如年少时一般的笑容。
但显然沢田奈奈并不买账。
她上前一步摸了摸已经比自己还高的青年的额头,收回踮着的脚,面容上浮现一丝忧虑。
“是工作上遇见什么问题了吗?”
她不无担忧地劝慰道,“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哦,”
说着话的女性拉起早就成长到能够独立支撑起一方天地的孩子的手开门回家,将看起来格外傻的孩子塞进沙发,啪嗒啪嗒地跑到厨房倒一杯热水塞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