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目光相对,禹泰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琢磨似的看着仙草,这幅架势,倒仿佛是想要故意等待,等着看她将说出什么来。
仙草的脑中一片空白,空白之中,却又出现那个曾经温和清雅的少年,那是她的兄长。
到如今,他变成了一个两鬓甚至都有些风霜之色的憔悴青年,流离奔波,命悬一线。
“因为”徐慈的笑脸在心底晃来晃去,曾经的相处种种,兄妹关切,也一一浮现,那是在徐父还没有犯事之前,也是徐悯最舒心的少女时期。
禹泰起仍是不动。
仙草喃喃道“因为,总觉着,大爷就像是我、我的哥哥一样。”
这句话很轻,禹泰起却听得极为清楚。
他的浓眉在刹那间不易为人察觉地轻轻皱蹙,眸色浓深如墨。
“你的哥哥”禹泰起低低道,“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太监”
“不,”仙草摇了摇头“大概是、跟了太妃许久,所以不知不觉就把大爷也看做自己的亲哥哥一样,所以不想大爷出事,更加不想、不想让太妃伤心,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禹泰起慢慢地垂了眼皮,脸色讳莫如深,看不出吉凶。
半晌,禹泰起才重又开口“按照夏叶的行事手段,只怕她的同党不会轻易放弃。我会加派人手看护你,你无事不要随意外出。”
仙草仍旧悬着心“那么大爷呢”
禹泰起道“我会去审问那罗管营,若你所说是真,我自有打算。”
仙草绷紧的心弦蓦地松了几分,她想也不想,向着禹泰起便跪了下去“多谢将军,多谢禹将军”
自打重生为小鹿以来,碍于这种身份,仙草被迫地跪了许多人,但是这还是头一次,她真心诚意地给一个人下跪。
禹泰起已经站起身来,他走到仙草的身旁,低头看着她。
终于,禹泰起抬手,轻轻在仙草的脸颊上一抚。
仙草随着他的手势慢慢地抬头,仰望着面前之人。
禹泰起看着她泪光闪烁的眸子,缓缓道“徐慈真是个幸运之人。”意义不明地说完这句,禹泰起撒手,迈步出门去了。
次日绝早,夏州军一行重又起程。
众人起身的时候,窗纸上还是一片浓黑,收拾妥当出县衙,天色仍然未明。
但是在出了县衙之后,大家却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县衙门外的大街上,乌压压地站满了许多百姓,并没有人鼓噪,只是静静地立在街道两侧,就仿佛他们在这里等候了一整晚似的。
宋知县立在门口,向着禹泰起深深地躬身作揖,情真意切地说道“百姓们知道将军今日起程,所以都自发地前来送行,将军本是路经历城,却为我们肃清多年的凶顽匪恶,拯救满城之人于水火之中,将军无疑如历城上下的再生父母。”
百姓们听了,也都大声疾呼起来,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拜谢。
仙草跟小翡、彩儿慧儿四人也在其中,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从来在宫内只见过朝臣跟宫人们拜见皇帝,却想不到一个带兵的将军也能有如此威望。
慧儿满眼放光,又看向禹泰起那魁伟挺拔的身影,不禁赞叹道“没想到禹将军这样受人爱戴。”
小翡也说道“是啊,老百姓当然喜欢能打胜仗的将军的。”
慧儿垂涎欲滴地说道“我也喜欢。”
小翡笑道“还以为你只喜欢吃的呢,看你那流口水的样儿,禹将军可不能吃。”
彩儿在旁皱皱眉,并没吱声。
仙草笑了笑,道“咱们上车吧。”
大家这才又醒悟过来,慧儿道“对了,夏叶呢”
仙草回头看了看,先前禹泰起的侍卫早把夏叶单独地送进了后面一辆马车内。
仙草便道“不要担心,禹将军会派人照料她的。”
慧儿跟小翡虽然有些惶惑,但一想到禹泰起这般为人能耐,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自然全部交给禹将军料理。
于是大家上了马车,队伍缓缓往前,出了城后,却见城外仍有无数的百姓夹道相送,慧儿小翡挤在车窗边上看热闹,一边眉飞色舞地赞叹禹泰起等等。
彩儿见她们并未在意这边儿,因小声问仙草“昨晚上禹将军问姑姑了”
仙草点头“放心,我并没有透露什么。”
彩儿笑着低语“我当然知道姑姑也是忠心于皇上的。”
仙草也笑了笑,转头往自己身侧的车窗外看去。
历城距离济南府并不太远,车行了二三十里,济南城便隐隐显露。
仙草想起徐慈,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一阵紧张。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肚子突然抽痛起来,这一场疼却比先前更加厉害了,猝不及防地,仙草闷哼了声,伸手捂住肚子。
彩儿当即察觉“姑姑你怎么了”
仙草虽然想忍着,但脸色已经变了,冷汗飞快地从鬓边渗出。
彩儿看她的神色着实不对,也有些惊慌,忙叫道“停车,停车”
慧儿跟小翡正昏昏欲睡,闻声吓得坐起来“出了何事”见彩儿扶着仙草,忙也围过来。
不多时,外头侍卫打马前来“怎么了”
仙草已经疼得咬住下唇,无法出声。彩儿急忙道“小鹿姑姑像是病了快去传个太医来”
侍卫道“这里哪里有什么太医”
话音未落,马蹄声响,却是禹泰起打马而回,一眼看见仙草脸如雪色,禹泰起道“扶她出来”
三名宫女齐心协力扶着仙草,才来到车厢边上,禹泰起倾身探臂,将仙草从车内捞了过去放在身前“你怎么了”
仙草疼的眼前发花,看着禹泰起俊眉朗目的样子,不禁看成了徐慈。
她虽然疼的紧,但脸上却流露满足的笑容,喃喃唤道“哥哥”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