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就是主街区吧”谢源源抖索了一下, 极目远眺着当前的场景,“也不知道五岛夫人在哪住着”
贺钦道“不出意外, 最大的一间。”
几人走在路上,不知是否是此处临近隅田川河的缘故,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阴雾不散, 犹如无数鬼魂在濒死前呼出的遗息, 让他们的鼻腔都沾染了湿漉漉的粘滞感。
他们脚下的道路亦生满了无处不在的青苔藓痕, 铺路的石砖并不平整,东凸一块,西凹一隅的, 那些即便在纤薄夜色中也透出浓郁幽绿的青苔附在上面,将起伏不定的路面涂抹得连贯了些许, 可那滑腻腻的柔软触感,还是让四人犹如行走在什么庞然巨物横切开的肿胀的喉管里。
杜子君拧起眉头“这地方真让人不舒服。”
密密匝匝的水雾在空气中喷涌, 将交错纵横的街道遮掩得扑朔迷离, 犹如不甚清晰的迷宫。在幽暗的墨绿和弥漫的胧白中, 闻折柳总觉得有许多莫名的视线,正穿过重重雨雾凝视着他们。
白灯笼往下投射出毛蒙蒙的光线, 仿佛一颗颗悬在陈旧屋舍前的眼珠,贺钦沉声道“加快速度,最好尽快找到五岛千里的住所。”
闻折柳由他牵着,低声道“这里这么潮湿, 我觉得, 第三世界boss的能力一定和水有关系。”
“很有可能, ”贺钦说,“不过目前来看,这些都是猜测。刚才的童谣,宝宝记下了没有”
闻折柳点点头“记下了,里面一定有重要线索。”
杜子君边走边看,随口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那里面提到的阵屋大人,说的应该不是五岛千里死去的丈夫吧”
谢源源对这些头衔名词最不了解,不由好奇道“为什么啊”
闻折柳温声道“按照江户时代的大名构成体系,阵屋只是最低规格的头衔,远在国持大名、国持大名格,以及城持大名、城持大名格之下。德川将军的外戚世家,又怎么会只有一个无城领地的头衔”
他停了一下,犹疑着道“不过,也都说不一定,可能这个童谣只是作隐喻,或者象征指代的含义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谢源源震惊道“你们怎么知道那么多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的时间被狄阿波罗夺走了吗”
闻折柳无奈道“狄阿波罗只能删除世界线十秒的时间是在知道第三世界可能是江户的时候,我们就去查了一下相关资料而已啦。”
谢源源瞬间心情低落“啊怎么这样,我都没有好好用功努力”
“好了,”杜子君一手揪住他的衣领,“现在可没时间让你在这消沉,还是赶紧走吧。”
与此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空无星无月,唯有厚重的浓云遮蔽苍穹。眼见长街即将走到尽头,灯笼的光芒也渐渐黯淡,贺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左右看了看,选择了一户毫不起眼的人家,伸手轻轻取下了上面的灯笼。
“叨扰了。”他眉目深邃,舒展平和,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金灿灿的圆粒,摆在腐败发霉的门前,“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闻折柳望着他,看他吹熄灯笼里的蜡烛,换上那张无风自燃成一团明亮火光的符纸。
破旧的白灯笼登时充斥了饱满的明光,恍若一颗边缘发黄的小月亮,叫贺钦温柔地提在手上。
雪色狩衣在雾气中流连翻飞,高大俊美的男人提着一盏明灯,色若琉璃的眼眸波光流转,含笑凝望着闻折柳,犹如夜游的淤母陀流神,在两人对视的刹那间,世界都安静了片刻。
他可真好看啊,闻折柳红着脸想。
“这什么”杜子君满脸怀疑地盯着瞧。
“阴阳师专区的夜明符。”贺钦轻描淡写地道,“专门用来撑场面的。”
“你可真是钱多烧着慌啊。”杜子君喃喃道。
“咦,快看”谢源源忽然发现了什么,急忙往不远处的山腰上一指,“那边还有光”
贺钦顺势拉过闻折柳的手“那我们就往那里走。”
四人披拂着露水和山雾,丰沛的水珠从颤颤的纷披枝叶上簌簌而下,打湿了他们的肩头和后背,阴森深邃的林间,唯有贺钦手里提着的灯笼是唯一的光源。
等到四人艰辛跋涉,踩着湿滑的青石台阶走到光源跟前时,才发现那是一座匍匐在山腰上的庞大宅邸,在黑夜中,仿若一只躬身而眠的巨兽,隐秘地发出属于活物的喘息。
四人互看一眼,闻折柳试探着上前,拍了拍高大的门扉,沾了一手的苔泥。
“有人吗”他喊道,“请问,这里是五岛夫人的居所吗”
寒意缓缓顺着鞋底蔓延上来,犹如牛毛针密麻刺人,有种阴寒的痛感。四周万籁俱寂,他们安静地等待着,闻折柳则好奇地左右扭头,观察着眼前古老建筑的样式和门面。当他看到右侧的墙头的时候,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却忽然从上方露出来,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那张惨白的瘦长面孔,乱糟糟的漆黑长发,黑洞洞的眼眶,瘆人的、丝毫不带任何人类情绪的目光闻折柳的气息下意识地猛一抽搐,贺钦急忙握住了他的手,但当他回过神来,想要仔细看个究竟的时候,那颗突然冒出的人头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