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折柳已是完全懵了。
贺钦看他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 没有亲昵的戏谑, 没有深沉的温情,他打量着他, 就像在看一个素昧平生的过客。
闻折柳的头还很昏沉, 似乎上一层幻觉的高热依旧在折磨着他。他怔怔盯着贺钦,妄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不不可能”闻折柳一阵晕眩,心脏窒息般抽痛, “你”
贺钦向前几步, 房里空无一人,没有医护人员,他让助理们等在门外,径自拉了把椅子坐下。
“你叫它哥哥”他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呼吸急促的闻折柳,“看来,确实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真相了。”
“什么真相”
贺钦身体不动, 朝他招招手“起来。”
闻折柳迟疑了一下, 继而昏头胀脑地从医疗舱里爬出来, 他起得急, 头顶差点就要撞上舱顶, 贺钦眉心一动,身体比思维行动得更快, 立即下意识伸手撑在闻折柳头顶, 以掌心包裹住凸起的金属部分, 叫闻折柳不轻不重地在指背上蹭了一下。
闻折柳抬起头, 目光与贺钦骤然挨近的眼神对视,彼此都颇有几分莫名其妙的茫然。
闻折柳试探性地说“呃,我没事”
“哦。”贺钦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臂,做作地活动了几下手腕,“我也没事。”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闻折柳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脚下则踩着一双病房里放着的毛拖鞋,皮肤带着病弱的白皙,更衬得头发乌黑,眼瞳温润,站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之间,有种次元错乱的破壁感。
贺钦一边走,一边对他随意地说“该从哪讲起呢”
他们沿着宽阔的走廊转过一个弯,在侧身的刹那,所有人包括贺钦在内,全部齐刷刷地甩开一副墨镜,熟练地架在鼻梁上。
闻折柳“”
他还来不及问,便已经狐疑地转过了脑袋,岂料迎面而来的光芒简直犹如滔天洪水,劈头盖脸地打了闻折柳一脸
闻折柳艰难地睁开眼睛,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踩上的走道漫长无比,开阔得差不多能容纳十头大象在上边并排跳踢踏舞。左边是交错拼接成一整块的,毫无瑕疵的巨大落地窗,阳光从钻石般切割的剔透纹路中层叠折射,几乎将一分光芒散射成了十分浩荡璀璨的光海,温暖地从天顶上荡漾下来。右边则像个安置在室内的热带雨林,芬芳的花朵在湿润青苔上幽幽绽放,鸟啼清越,丛林茂密,在闻折柳晃神的片刻,就有一群只金碧辉煌的孔雀拖着尾羽,从郁郁葱葱的绿色中大摇大摆地散步过去。
他在距离地面五百米的高空,看见一片钻石般的光海,一个无限拉长版的私人花园。
闻折柳无语地捂住眼睛,看见他这副样子,总助正要递过一副备用的墨镜,贺钦已经鬼使神差地挺身上前,不由分说地挡在了闻折柳前面。
“好了没”他问道,“忘跟你说了,这玩意儿就是有点伤眼睛”
闻折柳放下手,露出被揉的有点红的眼睛,再次与贺钦迷茫互看。
闻折柳“啊”
贺钦“啊”
身后的总助默默收回手,总觉得贺钦刚刚那个闪身的动作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哪里熟。
身边趾高气昂地踱步过一只雄孔雀,当着所有人的面,摇摆着尾羽,朝面前低头找食的雌孔雀“唰”一下开屏了。
总助“啊。”
气氛又一次陷入僵局,贺钦表面不显,内心困惑且尴尬的感觉却暗流汹涌。他轻咳一声,等闻折柳适应了亮度,他才抬腿往前走“该从哪讲起,不如就从孔雀开始讲起好了。”
闻折柳深吸一口气,心知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好的。”
贺钦顺手从旁边的树杈子上揪下一束掉落的孔雀羽,将其递给闻折柳,开口道“众所周知,孔雀开屏的行为,一是为了炫耀求偶,二是为了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