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灵隐忍的呼吸, 驮着白景行站在原地,远处挤挤挨挨冒头的白影越来越多,但奚灵不会天真到以为它们是在夹道欢迎,他只能从这些鬼灵的反应中看出一个意思他们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 以至于它们竟然选择违背自己吞噬追逐活人的本性,不敢越雷池一步。
它们惧怕的存在是什么
奚灵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才的门响,以及杜子君如临大敌、身体紧绷的状态, 他警告自己不能回头的语气到底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出来了
“没路了。”他稚气未脱的嗓音中隐隐含着一丝发颤的沙哑, “全都堵死了。”
“总能有路的。”杜子君头也不回地说道,“现在,把他给我塞到前面的油箱上去。”
奚灵依言动作, 他将白景行横置于座椅前方隆起一道流畅弧线的油箱外壳上, 又将他的手牢牢卡在身体两侧尽管这个动作看上去很像绑一头被打晕的羊。在整个过程中, 他一直听从杜子君的吩咐,不曾回头看一眼。
“好了。”他说,“接下来要怎么做”
“搭一个跳台。”杜子君轻声道, 持续与那张惨白的笑脸对视, 逐渐渗出的汗水缓缓打湿后背的衬衣,“保证我们能从包围圈里尽量跳出去, 我知道你能做到。”
身后传来木板和金属拖拽的声音,杜子君的双眼眨也不眨, 死死瞪着前方隐没在建筑阴影中的厉鬼。它的身体被全然淹在同色的黑暗里, 显得那张诡异的白脸就像浮在半空中一样, 更添令人心悸的恐怖色彩。
它究竟想做什么
杜子君从它身上探究不出半点正当的理由, 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纯粹而扭曲的恶意,以及近乎孩童般天真残忍的好奇。
就在这时,它却忽然说话了
“客人,你要不要肉啊”
这个声音平滑得就像抚过一张冰冷的白纸,在无声的黑夜中,听得人脊梁骨都要僵住了。奚灵浑身一滞,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们的后背究竟跟了一只什么级别的鬼怪,可白景行的眼皮却微微一跳,仿佛立即就要醒过来了。
杜子君警惕地看着它,手里血肉模糊的小臂寒凉粘腻,依旧不停往下滴着鲜血,这似乎给了他某种提示,让他一下想通了一些事情。
白景行之所以没有立即被面前的厉鬼杀死,也许是因为他听从它的话,从它手里“买下”了这截手臂,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必定符合了鬼魂制定的某种规则,那它现在追着他们
无论如何,时间已经拖延得太久,它的规则,只怕注定要在今日被打破了。
“哦。”他紧盯着厉鬼的一举一动,的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容,“不买,滚”
最后一个“滚”字甫一脱口,余音尚在震颤空气,那张刺目的白脸就在黑暗中瞬间失去了踪迹杜子君手中腐臭扑鼻的肉骨亦于同一时刻脱手飞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针刺遍全身,他掌心飞转的沙漠之鹰闪电般甩出一枪,那差不多是身经百战后锻炼出来的神经反射,是无数次血火里趟过的敏锐直觉。枪弹爆裂,一发将飞出的骨肉炸成一团粉碎四溅的血雾,朦胧的稠雾中,紧接着猝然飙出一线凝如鸽血的红光
破魔的红子弹
和附魔的银子弹不同,破魔的红子弹只论颗在商城中出售,每一颗都是b级的独立道具。这种未知结晶打磨出的沉重子弹就如一簇天然形成的晶石,在阳光下,甚至能看见血光般闪烁不休的波纹。
它犹如压缩到极致的火,仿佛提炼出的一滴真血,在出膛的刹那间,便在午夜呵气成冰的空气中拖曳出一道灼热到烧出实体的航线。血色的笑面骤然脸贴脸地出现在杜子君眼前,破魔的红子弹便已锐不可当地点在它眉心中央,钻出一瞬暴戾的轰鸣
惨叫划破天际感到背后的群鬼蠢蠢欲动,杜子君立即厉喝道“走”
奚灵翻身爬上摩托车,杜子君飞速蹿到跟前,膝盖就势一顶,就叫白景行颠地向上跳了一下。他把白景行横趴的身体圈在腿面和握着把手的双臂之间,起步便将哈雷摩托提速成一道转瞬即逝的银黑色电光。引擎哗然咆哮,一下冲上奚灵原先搭建好的跳台,杜子君如同驾驭着汗血宝马的骑手,在摩托腾空的霎时间高高拉起前轮,于黑如墨汁的夜空划出一抹锋利流光
耳畔狂风呼啸,在这浑身的血液、心脏、骨肉,乃至灵魂都飞上高空的时刻,奚灵不知道自己的喉咙里有没有逸出一星破碎的尖叫,他只知道头顶的天空似乎在须臾内离得好近,宛如一伸手就能摸到上方铅色的云彩,但下一秒,他的血和骨头便重重撞在一起,灵魂猛地与脚底板跌到一处,剧烈的震动甚至令他差点让牙关颠碎自己的舌尖。
杜子君控制的座驾成功落地,道路上的碎砾土石瓢泼飞溅,仿若被猝然惊醒的浪花
“啊”他放声大喊,这一次,奚灵终于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惊恐尖锐的叫声,回荡在上千鬼魅狂啸的声响之间。
“抓紧”杜子君没有戴头盔,墨如黑夜的短发在风中猎猎飞扬。奚灵想了想,冒险探出双手,绕到杜子君腰腹前方,牢牢攥住了白景行胸前的衣襟和衬衫下摆,趁他还晕乎乎地睡着,把他当成了一条环在杜子君腰上的绳索,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抓好了。
杜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