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珍珍想对着梁玉大喊“你撒谎, 明明是朱寂骗的袁樵不是我萧郎你诬陷好人”可是她不敢,她知道她不能。这件事情她不应该从萧度那里听说,萧度也不该宣扬出去。就算澄清了不是萧度而是朱寂,萧度也讨不了好。三人之中,陆谊最长, 但是萧度说话还是最管用的。最后这笔账还是要算到萧度头上的。
我再也不要信阿娘了凌珍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再也不多嘴了。萧郎萧郎我现在该怎么办
除了她的母亲, 并没有别人关注她。
桓琚见梁玉面不改色,笑盈盈地伸手要钱。谁不喜欢一个笑得这么开朗的漂亮姑娘呢谁能拒绝她的要求呢桓琚一面说“可没说要下注呀,谁这么不走心,敢跟三姨赌钱呢”一面抓了金钱放到她的掌心里, “下不为例。”
凌珍珍发誓不多嘴了,话都让她姐姐给说了。凌贤妃等桓琚话音落地,跟着就说“萧郎君这也太没计较了人要是乐意便罢,不乐意, 岂不是强人所难了吗这教的不痛快,岂能尽心学的又能学到什么呢”
“就是”梁玉将钱撂在案上,重新摆棋盘, “不过小先生生完了气,又说, 虽然是被骗来的,可是已经答应了, 就不好反悔。能教得懂点儿道理, 到了京城也好少给圣人丢脸。唉, 真是个好人呐可惜家里人不开窍,没学几个字儿,提刀在后面看着都不行,这不,前儿就真丢了脸了。”
如果小先生是个凡事不在意的浪荡子,她也不用这么费心,可小先生是个板正人呐她就得用心为小先生把这些不大端正的事儿给洗掉人家那么好的人,怎么能就被这些不正经的事给缠上呢不好不好明明是朱寂和萧度的错
一个意外,梁玉和凌贤妃两个都想踩死萧度,搭配的天衣无缝。
梁婕妤早看出凌贤妃不怀好意来,只恨自己嘴皮子不如凌贤妃利落,插不进嘴。好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嗔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兄弟侄子有先生管,你操的什么心”
亲姐姐梁玉眉花眼笑的“没有我的菜刀镇着,他们能坐得住吗不过小先生嫌我耍菜刀不雅相,就说,拿把短刀换了吧,比菜刀强。”
摇身一变,她从学生变成了监工。无礼也是梁家无礼,反正这种指控对梁家而言是无关痛痒的。小先生就是一个重然诺的好人,还很在意皇帝的脸面。还很有管理泼妇的策略。齐活
桓琚只想凌、梁友好,凌贤妃是个可人的妃子,梁玉呢是个爽气的姑娘,压根没往两人斗法这方面想,反而说“他倒好,叫什么”
叫袁樵啊凌珍珍和梁玉心里同时说,凌珍珍咬住唇,梁玉却说“就知道姓袁,谁知道叫什么名儿呢,都说姑娘家不兴打听这个。兴许我爹和我哥哥知道您要想知道,我回来告诉家里,给您打听去。咱家别的用没有,一把力气还是有的。萧郎君一定是知道的。不过我虽不知道小先生,却知道小先生他家阿婆,可是个好人。该您走了。”
桓琚下了一子,问道“哦,好在哪里”
梁玉可了劲儿的夸刘氏“小先生不是叫骗来的么脸都绿了,我就想,咱这么不大好吧就跟阿爹、阿娘说,男人事儿,咱们管不着。咱就给他家阿娘、阿婆陪个不是,阿娘病着,不好起动,就叫我去。大哥就押着车,带我去见他家阿婆了。见了才算开了眼了。”
“你看到什么了”桓琚笑问,“你那时没见过什么,不算不算,到了宫里才算开眼呢。”
“哎,那不一样。孙子叫欺负了,她也没埋怨我们。就说,小先生没了父亲,没人遮风挡雨了,就得自己去闯。我这辈子就见过这么一个又端庄,又稳重,又大气的夫人,”梁玉不动声色踩了凌母一脚,“她道理明白的。她一在那儿,叫人看着就想学,我要老了能有那样,就好啦。我看别人,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一脸的向往,桓琚被逗笑了“真有那么好她说什么了”
“就说,读个经史吧。”
“还有呢”
“留下吃了顿饭。”
“还有呢”
“就,没了呀。嗐,当时也怕她生气,没敢叫她多说两句。就记着经史两个字了。后来吕师给讲论语,这才明白。圣人教儿子不也就是这样吗嗐,这就是过庭语呀。吕师讲完这一节,我就想,老夫人是有本事的人,那是得认真。读了点书,好些道理就真的明白了。刀也就收起来了,您要为拔刀的事罚我,我也认了。”1
桓琚大喜“三姨也知过庭语了吗看来这位刘夫人是很不错了。”他想起来了,梁玉头一回进宫,问她要什么,就说的要经史。原来根子在这里
“当然。您是没见过”
梁婕妤拍了妹妹一下“又胡说八道了,圣人怎么没见过”
“圣人见过老夫人她好吧”梁玉的口气了颇为惊喜,仿佛遇到了同道中人。亲姐姐你真是我亲姐姐
桓琚道“那就见一见吧。我也很好奇。”
事情的发展大大的出乎凌贤妃的意料,又好像是顺着她的想法走下去了。没踩到梁玉,踩了萧度更高。刘夫人来了好呀,知道自己孙子被欺负了,得了机会能不回踩吗萧家就再多一个仇人也没什么不好。萧家倒了,你梁家还能有什么能耐“凡品”真是个傻缺想到这里,凌贤妃笑了,她对傻缺总是格外的和善宽容。所以她只管笑着看,并不打断。
凌母是觉得不大对劲儿,可是她自己的女儿更不对劲儿,凌珍珍都快要昏过去了,凌母也就无暇再管梁玉了。
梁玉又犹豫了“那要是见了觉得没有我夸得好,可不能怪我。哎,还是怪我吧,别怪老夫人。万一是因为见着了皇帝,就紧张了呢”
桓琚大笑“不不不,你不知道,我是不会怪她的。”
梁玉道“您不知道,她真的是个好人,家里理得也顺,又干净又端庄。就是可惜没了儿子,就跟儿媳妇两个看着一个孙子。她要有什么疏忽,您可千万担待。要不还是别见了吧要是您再不喜欢她,这不是我害了她吗咱不带欺负寡妇娘们儿的,哎哟,这局算你赢了钱拿走,人不见,行不”
越这样说,就越得见了,桓琚故作不满地道“我是那种苛刻的皇帝吗”
当然不是您要苛刻了,徐国夫人连尸首都得凉透了
梁玉左右打量着桓琚,桓琚一派坦然随便看。梁玉这会儿毫无顾忌地把刘夫人夸成了一朵花儿,间或夸两句杨氏对婆婆极孝顺,话不多又斯文又和气。绝口不提袁樵,小先生什么的,关她什么事儿呢
“真的一家子好人呐我说的您还不信吗就别见了吧”
桓琚乐了,心道,三姨毕竟是才到京师,虽然道理明白,为人依然质朴,这孩子也太实诚了,都急成什么样了便说“程为一,派个人去宣刘氏,唔,连她儿媳妇也同来吧。”
程为一就叫程祥去办。
梁玉就说“那等一等。”刚赢的一把钱就都给了程祥“辛苦钱辛苦钱,千万好好照顾老夫人,那是我的恩人。好好说,不是我招的圣人非要看她。”
桓琚大笑“你坐下吧,赢了点钱,又洒出去了,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梁婕妤好歹算是能找到一句话插了进去“实心眼儿,有什么话都往外倒,真该缝了嘴。”
桓琚有些意外,梁婕妤居然活泼了一些,心道,她妹妹来了,她也开朗了,挺好。他就喜欢个热闹开心,对梁婕妤道“三姨心地纯善,不是坏事,不要拘束了她。”
梁玉道“都怪您要看人。人家好好的寡妇娘们儿,闭门过日子哩。又招人家。”
“好啦,好啦,去吧,去吧,程祥,三姨的辛苦钱你收了,就好生照顾,别叫三姨担心。三姨,咱们接着玩。”
却说,刘氏近来闭门在家。刘尚书一家扶灵进京已经有些日子了,人也葬了,丧事也办完了。往萧府去试探,萧司空还是原话,婚事肯定是定下来的。不过刘家现在在丧中,实在不宜举行婚礼,这才不得不暂缓。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
不过刘家人也更相信自己人,还是留意了。刘氏也没有闲着,大概是有些疑邻窃斧,看萧度总像是看贼。盯萧度不好盯,盯凌珍珍是很方便的,凌珍珍前脚去了佛寺,后脚萧度也到了。两人再前后脚出来。你说巧合也行,如果有了灯会的前奏,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刘夫人是不会相信偶遇的。
然而,刘家还在丧中,暂时也是无可奈何。且兹事不小,需要从长计议。
正在节骨眼上,宫里来人传婆媳俩,说是皇帝要见她们。刘氏与杨氏面面相觑,刘氏心道,我还不曾揭破萧度与凌家小娘子的事情,宣我做什么呢
她与杨氏出身好,待人接物比梁家从容得多,行事更让人舒服。宦官登了袁家的门都觉得比进梁家高贵些,寒暄毕,钱帛塞足。程祥笑吟吟就把“三姨”给卖了。桓琚派他来宣人的时候,三姨刚从圣人那儿赢来的一把金钱就塞他手里了,程祥就要帮三姨卖个好。“三姨”都能卖,再多卖个把凌珍珍自然也不在话下。捎带把凌珍珍她姐也一块儿卖完。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朝廷秘闻不卖白不卖
程祥卖人头卖得开心,袁府的钱帛给得也足,刘氏问的“不知还有何人在场”
他也就报了一串人名。
再问谈话内容,他也就说了“正下棋,贤妃娘娘说府上小郎君教过三姨,三姨就说,是教的几位舅爷,三姨是压阵的监工,教三姨的是您老。三姨可夸了您老”滴滴溜溜,就都倒给了刘氏。
一会儿功夫,他卖完了桓琚小半个后宫和后宫们的妹妹。
别的都不用问了,听到个“凌”字,婆媳俩就全都明白了一定是萧度这个小畜牲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将这些事情说给了姓凌的小丫头,小丫头刺探到了情报就报告给了她的姐姐。凌贤妃就把梁家、袁家捆一块儿扔出来,叫他们出个丑。
萧度这个畜牲绝不能把洛洛嫁给她刘氏下定了决心。
洛洛就是她的侄孙女儿,准备嫁给萧度的那一个。若是萧度只是一个风流罪过,成亲之后就收心,刘氏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但是萧度这样出卖同志,就是罪大恶极了
再说教书的事,袁樵本身就是受害者。都是朱寂轻浮,萧度也没有管好,现在呢他们居然拿这事来与小娘说笑刘氏很是愤怒。
杨氏敏感地拉了拉婆婆的袖子,轻唤一声“阿家。”
刘氏对儿媳妇点点头“无妨,我自有计较。”不会现在掀桌你放心。
刘氏登车后对儿媳妇说“记住,见了圣人,不要诉苦,也只说见过梁家那个小娘子,唔,是她哥哥陪着来的,但是我们招待她一次,没说什么话。只觉得这个小娘子可教,就点拨两句。但是萍水相逢,又不是她家亲眷长辈,所以不好多言其他。”
杨氏道“阿家放心,这些话我还是会讲的。但是说到佛奴,我们怎么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