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政道会之红尘炼心 万更(2)(1 / 2)

帝神通鉴 孤在上 7264 字 13天前

这支铁骑始终保持着战场上雷厉风行的作风,踏着碎雪直入内城,行宫的门渐次打开。

随行总管已经提前到了行宫打点,太子刚下马,便领着人上前伺候。

“人呢”

“回殿下,青州官员及诸位幕僚已在议事殿等候,龙狼大部队还在途中,刚抵杞县。”

易长生随手递了鞭子,拾阶而上,当议事殿的大门被侍从推开时,里面的争吵陡然息了。

“诸位在争些什么,继续,也让我听听。”

低缓的嗓音像是冬日阳光下的冰海,光明正大也消不去一抹深寒。

东宫属官率先执礼,“参见太子殿下。”

青州官员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是谁,连忙行礼。

“免了。”易长生挥开衣袖落座,“青州州牧何在”

下首一长髯老者应道,“臣青州州牧周百岁,听候太子吩咐。”

易长生微阖眼,只给了他一个字,“说。”

“额,这”周百岁作势沉吟,另一清癯中年不耐,急急出列,道,“臣潜山郡尹凌虎,这事儿太子得好好给我们分辨分辨,青州四郡百县,唯独咱潜山郡临靠石门关,如今石门关一役数月,二十来万难民可都在往这边赶,恕我直言,我潜山郡吃不下那么多人。”

周百岁气得脖子都粗了,“你不接谁接,难不成任由他们饿死在外面,凌大人,为官为民啊”

“非也,我的民是城中八十万老百姓,我难道要为二十万难民而去苛刻八十万百姓吗何况我之前已经接收了十万”

周百岁冷笑,“那任由他们变成暴民,变成草寇盗匪他们没吃的,就能转头吃了你,别忘了那些起义是怎么发生的,嚯,征西大将军估计会好好问候你,他死守着石门关,你倒好,在他屁股后面放了一把火。”

“周大人莫要混淆视听。”凌虎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折,朝易长生道,“殿下容禀,按理说周大人乃我上峰,我不该出言顶撞,但这事我不能不争。”

“呈上来。”

易长生一目十行地看着,问,“周卿可知道此事”

周百岁摸着胡子,“知道一些,但是殿下,那些难民朝夕赶路食不果腹,生点病也是理所当然,并不能因为他们可能引发瘟疫而将他们驱之在外啊。”

“非也”凌虎激动道,“周大人,你可知城内有多少人病了”

“哼,那你倒是说说有多少人病了,又是什么病状”

周百岁不等凌虎驳斥,道,“我来替你说,病的只有城南七十二人,症状仅是身体略感无力”

“就为了这点事,”周百岁背着手嫌弃凌虎,“你说你矫情不矫情,不想安置难民就直说,找什么借口。”

“借口”凌虎也起了火气,“周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民生无小事,难不成真要等酿成无法挽救的大祸再来后悔吗”

“凌大人,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为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假设置那二十万真真实实的难民于不顾”

得了,两人又吵了起来,一嘴一句跑得没边。

东宫属官中一清秀文士,偷瞄了眼上边闭目养神的人,不轻不重地咳了声,提醒道,“两位大人,请说重点。”

“难民必须安置”

“我不要”

“”青州官员皆是默默无语,心中冷汗津津,摊上这俩走到哪杠到哪的上峰他们能怎么办。

周百岁和凌虎相互瞪视一眼,同时道,“请殿下裁决。”

易长生“难民安置在城南”

“是的,最初安置那十万难民时,臣特意留空了城南。”

“凌卿有句话说得好,民生无小事,难民流动也是最容易散播疾病的,那就暂且封锁城南,在城外三里处重新设立安置营,并下则告示召郎中医师,组临时疫所预防疾病。”

“殿下”

凌虎抢断了周百岁的欲语还休,乐滋滋道,“殿下贤明。”

气得这青州州牧甩袖子。

袖子一甩,立马想起上面的是谁,顿觉失态,于是干脆低头立在那儿不说话了。

这时易长生道,“行了,该说正事了。”

“孤从淮州赶来不是看戏的,今日起,青州的军政由孤决断,任何人不得违抗。”

“违者,斩立决。”

“前几日孤得到密报,”易长生坐在桌案后面看着面前的州牧和四郡郡守,“石门关一万将士绕西隅坡打算给明汤搞个奇袭,结果失踪了。”

五人面面相觑,惊诧不已,周百岁道,“如何会出现这种事,莫不是被明汤全灭了”

“孤没想和你们讨论这个,反正你们也不知道。”

“”

易长生道,“孤的意思是士兵太少了,各郡县立刻开始征兵填补空缺。”

锡山郡郡守叫苦,“太子殿下,为了石门关,一年征了三回兵,城中男丁少了大半呐。”

太子殿下抬眸,“女的呢。”

“这女子”

“别跟我说没用的,孤的龙狼大军一半是巾帼英雄。”

锡山郡守抿着嘴,他怕他多说一句,外面的铁骑能冲进来。

凌虎替在场的郡守挣扎了下,“臣只怕十室九空,来年颗粒无收,粮饷又成愁。”

“不用来年。”易长生喝了口茶,“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适不适应,孤这里从来没有询问或者意见,你们听到的只有命令,要做的也只有立刻执行。”

“来人。”

一行宫人托着叠叠文书进来了,发送到他们手上。

“这是孤在青州期间,你们必须完成的基本任务,三日一查,完不成的自己来领罚,退下吧。”

易长生打了十年仗,重塑了六个州二十个郡七百多个县,铁与血铸成的权势威望已经让她的命令在大乾畅通无阻,诸位郡守州牧没有不应是的。

凌虎回到家中,官袍也没有换,急冲冲地跑到后院,却听厢房传来笑声,“凌大人走得如此快做什么,可别失了郡尹威风啊。”

“白师兄,莫取笑。”

屋中正是那四位不知何处来的师兄妹。

凌虎踏进屋子,先是作揖,一躬到底,“瘟疫之事还得多谢各位仙师提醒。”

“哎,”白齐侧身受了一半礼,“你适才还叫我师兄呢,现在如此生分做什么。”

凌虎目露怀念,摇摇头,释然一笑,“终究仙凡有别,某下了山,便只是这红尘的碌碌俗子,前事自该当断啊。”

“凌大人看得分明。”白齐不禁点头,此子与道无缘,心性磨得却是极好。

那边辽源把玩着青瓷杯,道,“瞧凌大人的喜色,城南之事可有了着落”

“正是,太子殿下已经下令封锁城南了,”凌虎背着手在门口踱了几步,正色问道,“诸位仙师,这瘟疫当真属实”

白齐沉吟了会儿,“实不相瞒,这疫症有些怪异,我也不知究竟。”

凌虎的脸色当即就沉了,辽源嗤笑道,“可是怪我们多管闲事,莫名给你惹了事端。”

“仙师误会了。”凌虎皱着眉头,不悦道,“某不是狭隘之人,望仙师不要随意揣测。”

“诸位仙师的道行比我深厚不知几何,我信你们,只是”凌虎摆摆手,“别的不说了,凌某在此恳请仙师出手查清此事,与黎明百姓结一善缘。”

“凌大人是担心疫病源头来自石门关”白齐果不其然见他点点头。

凌虎道,“石门关乃大乾和明汤的攻防要地,且太子有领军前往的倾向,若此时爆发瘟疫,这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既然是我们发现的,也当由我们结束,始终如一便是。”

凌虎见白齐应下了此事,放心地告辞离开了。

他离开后,屋中气氛反倒有点凝重,辽源敲敲桌子,“师兄你当真要淌这浑水别忘了下山前师父跟我们说的话,大乾亡,明汤兴。”

“这又如何”白齐浑不在意。

“我之前也以为不如何,凡人关我们什么事。”辽源说到这里,身子前倾,“但是师兄你没发现吗,现在的大乾,庙堂上混乱不堪,四野精怪邪祟冒头,征兆极其不好。反观明汤,君臣和睦,百姓安居,四野也挺安分的。”

“而且,”辽源挑着眉道,“你不觉得明汤的丞相和兵马元帅,有点眼熟吗”

“也许,这场还不见端倪的疫病,是他们的作为。”

“休得胡说,我道修士决计不会用这等残害人的手法。”白齐沉默良久,“再者,大乾有我所求之物。”

辽源了然,“听师兄的。”

白齐拿了纸笔,“我先修书一封询问师门长辈这疫病的缘由,过后,你和我从城南至石门关重新调查源头,千禧悦然先在城内活动。”

他看向三位师弟妹,“记住,你们是出来感悟历练的,不是来给他们打仗的,不要本末倒置。”

白齐尤其盯了眼千禧。

千禧认真地听了,转头等两位师兄出门,立马换了装扮朝行宫摸去。

摸到半路肩上就搭来一只手,千禧吓了一跳,回头拧眉朝那打哈欠的小姑娘喝道,“你来做什么”

柳悦然哈气打了一半,瘪着嘴委屈道,“我半夜醒来见你没人了,担心嘛。”

千禧不忍责她,只得哄,“师姐有事,你快些回去歇息。”

“师姐有什么事”

千禧开玩笑似地指指远处的宫室,“去杀个人。”

柳悦然狂点头,“好哇好哇。”

“你知道什么就说好哇。”千禧拍了下她的头,“快回去。”

“哎,师姐要杀的自然是坏人,杀坏人自然是好哇。”柳悦然认真地看了眼远处的宫室,忽然机智地对自家师姐道,“我帮师姐杀人,我有隐身符。”

千禧一愣,思忖起来,俗世的先天武道高手堪比练气高阶,听说太子已臻武道之极,是武林十大巅峰宗师之一,她若无万全准备恐难以得手,且不说那人身边的一流武者有多少。

“那我们先进去看看。”

“对咯师姐,隐身符只能支撑一个时辰,这地方那么大,你要找的人在哪里啊。”

千禧熟悉宫室的布局,主人一般在中轴线的议事大殿寝宫。

这会儿是午夜,千禧没有犹豫地带着柳悦然往寝宫奔去了,结果到那里一看,漆黑

连盏灯也没有,被窝都是凉的。

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哪里去了

千禧转了几圈,终于在一间亮着灯火的殿宇里找到了人,两人正大光明地站在窗户前望进去,只见易长生埋首书堆间,辍笔不停。

柳悦然一看,全都是各地资料和公函,感叹道,“当太子也不容易,当大乾的太子更不容易啊,整个王朝都要自己去补救呢。”

“有什么不容易。”千禧撇嘴,“肯定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弄得生灵涂炭。”

柳悦然明智地闭嘴,不去触她霉头了,她安安静静地趴在窗户上问,“师姐,你要怎么杀,现在冲进去吗”

“我找个角度。”千禧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一个身娇体弱只会甩四五种灵术的练气士,正面对上身似虎势如狼的先天武道高手没有什么好处,现在只能智取。

她打算先布置个阵盘乱其阵脚耗其力量,待其气弱时,用金刺术收割性命,呵,如果再晚上几年,她哪里需要过来,千里之外就能咒得这人生不如死。

千禧一边惋惜自己学艺不精,一边掏阵盘,这是一品风火阵,重伤练气圆满不在话下,想必在先天身上效果是一样的。

她刚要布阵,手却被柳悦然拉住了,“师姐”

“怎”千禧不耐地顺她指头望去,顿时悚然一惊,那易长生居然温柔地看着她们

温柔

看着

她们

哪一个词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到底变成了什么鬼

杀人如麻唯我独尊的太子会温柔

还能看见隐身的她们

千禧惊得手里的阵盘都拿不稳了。

易长生在翻阅四郡百县近年的政治措施,将一些重点要点做了批注以备后期整改,她所到之处,必做三项重新规划政治方向重新肃整纪律打胜仗收复失地,大乾这个烂摊子,名副其实的麻烦。

“麻烦。”她将脑袋搁在她肩上,伸手点点满是朱红批注的纸面,不屑地说,“还看不懂。”

“也就你能将蠢当成自傲的本钱了。”易长生面不改色地换了一本账簿,字变成了无数数字。

湛长风绕过她跳上书案,坐在她执笔的手旁边,“我不喜欢这些公文,也不喜欢这些数字。”

“我知道。”

“哦。”湛长风无聊地坐那儿看她处理公事,手不爱闲,从易长生胸前撩了一缕墨发绕着玩。

她扯扯她的头发,“我们什么时候去石门关”

“急什么。”

“可是那里死了很多人。”湛长风托着下巴,眼底幽沉,“我老是听见它们在尖叫,着实烦。”

“过些时候,”易长生又换了本折子,“乖。”

湛长风乖乖地看她批折子,宫人进来挑了几次灯,她也由坐在案上变到了靠在席榻上,最后直接躺到了易长生怀里。

月约夜半,湛长风睁开了眼,兴奋道,“有人来了,嗯为什么我看不见,难道又是那些方外人。”

她起身走到窗边,比划了个位置,“就在这里,她们就在这里看着你。”

湛长风靠着窗,与千禧柳悦然仅差了两厘米,却是窗里窗外各自交谈着。

当柳悦然感叹做太子辛苦的时候,湛长风跟易长生说,“以后我们有空了,也去寻寻仙,找找更高的地方,我想你带我去看看这片天地,看看这片天地除了勾心斗角还有什么。”

易长生凌厉沉静的笔在最后一划时勾起温柔意境,“你的愿望,我的命令。”

“不是看着我们”柳悦然大惊,“这里莫不是藏着什么强大的鬼魂精怪”

“那肯定是女鬼狐狸精。”千禧谨慎地后退了几步,在中指划了道血口往额上一抹,开出天眼。

她仔细检查了几遍,怪道,“没有啊。”

柳悦然嘟囔,“这太子还有自言自语的习惯,难不成有病”

“装神弄鬼。”千禧冷笑一声,没有犹疑地抛出了阵盘,霎时将易长生拢进了烈火风暴的异象。

“这就是仙家手段。”烈火缠上易长生的袍角,风鞭加身,她仔细感受了下,评价道,“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