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大雍皇帝崩。
新帝即位, 雍京大乱。新帝血洗宫廷, 皇帝和太子死因不明, 朝堂百官同样遭到大手笔清洗,七天时间里换了三茬。
非但如此, 新帝更是我行我素,骄纵傲慢至极,不在乎世俗一切评价,所作所为只求一时之欢愉。登上天子宝座之后, 他身上毛病丝毫未改,反而变本加厉。短短时间里, 他征发民夫三十万,筑高台, 建华阁,修陵寝, 辟地宫, 搞得天下民怨载道,四海为之沸腾。
若非其手中还掌握着京中南北两军,只怕早就遭到反噬
楚肆离开之前布置的后手也开始发动,一个以游侠、行商为主的特殊网络不断向天下各地蔓延。收集消息的同时, 有关于整个皇室的丑闻也被人以戏曲、说书、甚至八卦逸闻的方式, 传扬于天下,确保每一个角落都能得知。
父子相残,兄弟相杀, 帝王损天下以肥私库,公主诬陷重臣只为私情这一出出简直比戏剧还要荒诞的戏码,偏偏却是无比真实的现实。皇帝、太子、四皇子,以及已经死去的歆华公主,这些人所犯下的种种罪行每隔一段时间被抛出部分,由浅到深一层一层被揭开,一点点打破了许多人心中的底线。
听着这些八卦逸闻,很多普通百姓难免有一种窥探禁忌的兴奋感,又在瞠目结舌之余,恍然产生了一种皇室也不过如此,竟然比普通人家还要不讲规矩、无德无行的感觉。
这也算是一点一点削去大雍皇朝所代表的天命色彩。
每一朝开辟之初,太祖皇帝身上难免都会被覆上一层神话色彩。什么斩龙蛇起义、先母梦日入怀都只是最简单的套路,用这些套路为皇帝的统治赋予天命注定的神圣感。而这类套路对于愚昧无知的民间百姓来说却是异常好用,许多人甚至真的以为皇帝有什么了不得的惊人来历和血统。
大雍皇朝建立以来已有近四百年天命,皇室的权威深入人心,而今却在这无孔不入的舆论攻势中渐渐泯灭。
此时的百姓们心中,大雍皇室那层神圣光环完全破灭,对皇室的敬畏感不断被消磨。大雍皇朝天命不在,野心家们则从中窥见了机会,趁势而起。
雍京城千里之外,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村庄中。
村东尽头,一间简单古朴的木屋点缀着青山绿水静静倚靠在渌水边,浅浅淡淡的云霞在天际悄无声息蔓延,轻而淡的微风中,两道人影推开篱笆,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看上去刚刚弱冠的青年,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粗布麻衣,脚下蹬着漆黑的布靴。他深如乌木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面容苍白,时不时低声咳嗽一声,一双眸子却点漆般明亮,似乎燃烧着奇异的火光。
瘸腿的仆从跟随在他身边,尽管拖着一条伤腿,动作却很利落。这人左脸上烙有一个象征着曾经罪犯身份的刺青,看上去凶恶异常。让附近那些习惯于打秋风的地痞们完全不敢靠近。
沿途不断遇到村民向他们打招呼问好。
这对神秘的主仆是在大半年前顺渌水而下,来到村子里定居的。
由于这位公子身上一看就不一般的气度,村中里正倒也向他请教过不少问题,而对方倒也不藏私。兴修的水车、特制肥料、特殊的灌溉法还有种种农桑技巧,以整个村子的实力不算太难办到的事,他都毫不吝啬予以指点。村中情况也因此越来越好。
哪怕这位公子平日里无所事事,甚至经常一大早起身,在渌水边上钓鱼钓上一整天,又空手而归。村中老老少少依旧对他尊敬异常,家中杀猪杀鸡,总不忘上门来送上一份,这算是他们最淳朴的感谢方式。
哗啦
鱼钩轻轻一甩投入渌水之中,楚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躺在小舟上,一手还握着钓竿。
他另一只手掏出那枚玉佩,看上去似乎在漫不经心把玩着,其实却是在研究玉佩上那其余的时间法则之力。
毕竟能够将一个人的灵魂从未来带回过去,想必其中蕴含的法则也并不简单。
把玩玉佩的同时,楚肆随手握着钓竿,钓线在河水中轻轻荡漾着,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时间之力随着起伏的钓线向四周散发,将小舟所在的空间变得略微迟滞下来。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