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21(1 / 2)

金钱开路, 棠越他们顺利找到了一间客栈落脚。

安顿好没多久,棠三月慢慢悠悠地转醒, 醒来之后,盯着棠越一句话也不说。

棠越心知她有话对自己说, 于是转头对百里泓道“少侠, 能麻烦你去跟掌柜说一声, 让他做几道小菜送上来吗三月身子虚, 鱼汤营养丰富, 不油腻,容易消化, 能有鱼汤是最好的。”

百里泓没有意识到这是棠越支开他的借口,很听话地去找客栈掌柜, 说要麻烦他做几道菜。

哪知道掌柜一脸的为难“客官, 别说鱼汤了, 有根青菜都算不错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现在外头闹蛇妖, 谁敢出门买菜卖菜我们自己都靠存粮撑着, 每天只敢吃两三个大馒头。哎蛇妖再不捉住,我们都要吃土了”

百里泓皱着眉头想了想, 没人出门卖菜, 他就一家家敲上门买菜吧。走出客栈没多久, 百里泓忽地一敲脑门,他没钱。他的钱都给了蓝家镇的断指汉子,身上是一文钱都没有,一路上的花费都是棠越出的。

百里泓不好意思回头找棠越要钱, 取下背上的百里剑,毫不犹豫地扣下剑鞘上的一颗红宝石,拿去跟客栈老板换银子。

“这这得值多少钱啊”客栈老板吞了吞口水,眼睛都直了。盯了宝石好半晌,客栈老板还是恋恋不舍地将宝石还给了百里泓,肉痛道“客官,你的宝石太贵重了,我们小店换不起,卖了店也换不起。”

“无妨,能换多少换多少,剩下的”百里泓想了想,道“以后你每天做点馒头,送给街上的乞丐吧。”

棠越知道凶徒作乱,季城百姓人心惶惶,市场萧条,客栈不可能有新鲜的肉菜,所以故意说要鱼汤。以百里泓对棠三月的关心,就算让他跑一个时辰到城外捉条鱼回来熬汤他也愿意。

从窗户看到百里泓的身影远去,棠越回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喝了一口,对坐在床上的棠三月道“你有话想问我”

棠三月望着气定神闲的棠越,迟疑道“我我都看见了。百里去捉凶手的时候,我看见你跟肖伯清说话了。肖伯清偷袭百里,是你指使的吧”

时间倒回到昨夜子时。

百里泓循着笛声捉拿凶手,棠三月一马当先挡在蜘蛛潮前,守卫们成阵守在门前窗边,肖夫人抱着肖林躲在桌下瑟瑟发抖,肖伯清颓然地靠坐在柱子下,束手待毙。

棠越望了望,所有人都有事忙,没人有余力注意其他。棠越脚步轻巧走到肖伯清身边,俯身在肖伯清耳边轻声说出几句话

“你把所有注都押在百里泓身上,以为他会放过你可笑。如果他知道这佛像后藏着什么,第一个要杀你的就是他。”

肖伯清眼睛蓦地睁大,犹如见到厉鬼般惊恐愕然地盯着棠越,“你、你怎么知道”

“很难猜吗指甲上的青紫,身上浓郁到作呕的檀香,大佛堂外巴掌大的蜘蛛,佛堂内莫名短的两丈肖伯清,你的破绽太多了。”

第一次见面,棠越就发现肖伯清指甲发青发紫,肖伯清解释说是被织染坊的染料染的,但染料染的怎么可能那么均匀,十指皆有。照棠越看,这更像是长期接触毒药,身体被毒药潜移默化地侵蚀,反应在指甲之上。

肖伯清身上的檀香味重得几乎令人作呕,正常礼佛不可能染上这么重的檀香味,所以他身上的檀香是刻意熏染去掩盖其他味道的,例如,炼蛊的药味。

棠三月说在大佛堂外看到巴掌大的蜘蛛,这话引起了棠越的注意,脱离队伍单独调查时,棠越去了肖家旧宅查看。肖家旧宅八年间转手了好几道,几任主人不是被可怕的大虫子蜇伤,就是住久了身体越发虚弱,主人怀疑是宅子有问题,于是将宅子脱手。慢慢的,肖家旧宅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没人敢靠近,更没人敢接手。棠越从肖家旧宅找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虫豸手掌大的蜘蛛,手臂长的蜈蚣,散发着恶臭的鲜艳飞蛾这些都不是自然孕育出来的正常虫豸,而是被人特意豢养出来的。棠越怀疑它们是阿舍留下的残蛊,或者是吃了残毒的变异产物。

此外,棠越还去了趟衙门,查看了一下近些年来的人命档案,发现十六年来织造行业意外身亡的人数高得异常,再药翻几个当官的,吐真剂灌下去,顺利从他们口中得到部分真相。

综上所述,棠越合理推测,肖伯清偷学蛊术,为谋私利,害人性命。而炼蛊之地,就在这大佛堂之中。

肖伯清眼神剧烈变化着,隐隐有杀气在眼中激荡着,袖子下的手指不断颤抖伸张蜷缩着,似乎在挣扎着。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就没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但众目睽睽,杀了他自己不就暴露了可不杀他,百里泓知道一切也不会放过自己

棠越看出了肖伯清的杀意,轻蔑一笑“你想杀人灭口用你袖子中的小家伙可它听你的吗”

肖伯清不信邪地动动手指,平时如臂使指的小青蛇却像听不懂他的命令般,缩在他袖中瑟瑟发抖,催得急了,还隐隐有反噬的迹象肖伯清脸色大变“你、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一个想帮你的人。”

对于棠越的话肖伯清半点不信,若不是棠越寻根究底穷追猛打,自己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可恶,他算准了凌虚派的人个个天真重感情,容易轻信他人、被人糊弄,这才写信回山求助。没想到百里泓竟然还带了棠越这个来历不明的煞星,把他的老底都给掀了如今进退维谷,左右两难

“蜘蛛退了”

肖伯清听到了守卫们的惊喜的欢呼声,这声音就像催命符,催得他额头冷汗涔涔,蜘蛛退了,说明百里泓赢了,百里泓回来了,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棠越凑上前,在肖伯清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肖伯清,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肖伯清目光凝住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与其等到百里泓知道一切后反目成仇,还不如自己抢先下手,自保为上

棠三月无意间回头,正好撞见棠肖二人对话,棠越起身时,肖伯清脸上的狰狞与杀意棠三月看得一清二楚。那时她心中隐隐有了不安的预感,她担心肖伯清会狗急跳墙,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肖伯清身上,这才能发现肖伯清暗算百里泓的小动作,及时救下百里泓。

她中了蛇蛊,身体陷入昏迷,但意识却还能感觉到外界变化,她听到了百里泓咬牙切齿地说出肖伯清的罪行,瞬间,棠三月猜到了一切。

只是她不明白,棠越为什么要这么做百里泓哪里碍着她了吗

棠越问道“如果我说,百里泓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你帮谁”

棠三月瞬间苍白了面容,眉间骤然紧蹙,挣扎不定。

空气冻结般,气氛压抑得可怕。

停顿了好一会,棠越又说“开玩笑的。百里泓是个好人,我没想杀他。”

棠三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想救人。”

“救人救谁”不等棠越回答,棠三月自己想到了答案“那两个乞丐,你想救他们”

棠越微微点点头,“没错。我来季城要找的就是他们,自然不能让百里泓把他们给杀了。”棠越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缓缓道“我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身世,但你应该也猜得差不多了吧”

“你是五毒教的人,不,应该说,你的爹或者娘是五毒教的人,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背叛了五毒教。”

“因为爱情。我娘是五毒教的人,后来她喜欢上一个中原人”棠越语调平淡,无喜无悲,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般,将胡媚的遭遇隐去姓名平平淡淡地说给棠三月听。

棠三月却听得浑身发抖,听到棠越说起挂在床头的断肠时,棠三月又气又怒又心疼,“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棠越轻轻拍了拍棠三月的手,平静无比地接着说了下去。

“我慢慢长大了,长得很漂亮,长姐对我的脸很有敌意,数次下手想要毁了我的容,可惜没成功。后来,我遇到了长姐的未婚夫”

初遇、疫病、禁闭、订亲、媚药、纳妾、交易、逃跑

棠三月只觉得像是钝刀割肉般,疼痛连绵不绝。

她总以为自己是最可怜的,但如今才知道,眼前之人的遭遇比她可怜一百倍虽然她被亲爹卖入青楼,可是青楼老鸨看中她的脸,认为奇货可居,除了暗牢折磨外,再没让她受过一点苦。

可胡媚呢最亲近的人想要置她于死地,存于家中却无立锥之地,放眼望去举目皆敌,孤身作战无一人可信。她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坚强地活下来她得多处心积虑才能逃出那个虎穴龙潭若换做是自己,恐怕没等长大,就已经被折磨死了吧

棠越轻声说“我只想回家。胡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苗疆。可是我找不到路,我只能找人带我回家。所以,我要搅混水,放他们离开,他们是我回家唯一的希望,三月,你明白吗”

“嗯嗯嗯我明白,我都明白”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棠三月猛地一头扎进棠越怀中,拼命点着头。棠三月心中无比后悔,自己怎么能去怀疑棠越她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善良,自己怎能去撕开她的伤口那些过往,她听着都觉得浑身发寒,当年她才多大,是怎么挨过来的

“我帮你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杀人也好,放火也罢,只要棠越一句话,她什么都帮

棠越脸上出现一抹淡淡的笑意,笑容很浅,但却很真实。“暗牢很可怕,可我觉得很幸运,因为我遇见了你。”

棠越温柔地摸着棠三月的头,你知道吗,胡媚曾经以为暗牢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是她这一辈子中最为黑暗、最为血腥、最为难熬和痛苦的过往,可是走完那短暂的一生,胡媚才发现,原来那段时光,恰恰是她一生之中最为光明和温暖的回忆唯一的光明和温暖。

棠越从来都是从容淡定,好像天塌下来都有她顶着的强悍无畏,明明棠三月比她还大几个月,可是在棠越面前,棠三月却更像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妹妹。如今,强大的棠越平静无比地掀开自己看似华美的长袍,露出一身腐烂的伤疤。

棠三月听着棠越带着淡淡暖意的话,她感觉像是有一把朝天椒籽堵在嗓子眼儿,又鲠又呛,浑身难受,好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一张嘴就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棠三月默默抱紧了棠越,能遇见她,也是她一生之幸

恨意慢慢爬满她的眼睛胡家若让她查到是哪一个胡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百里泓挨家挨户地敲门买菜,有人当做没听到敲门声,有人开门听完骂他神经病,百里泓费了好大功夫才买到两把蔫嗒嗒的青菜,可是鱼就难了,要吃只能去城外河边捉。百里泓二话不说,运气轻身就往城外跑。

一个半时辰后,百里泓左手捉着一大把野菜,右手提着两条活蹦乱跳的河鱼,腰上还挂着两只肥兔子,一身灰尘臭汗地站在站在客栈门前,抬头看到二楼上房窗户边上懒懒靠着棠越,百里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棠兄三月的鱼来了”

肖伯清的蛇蛊毒性猛烈,棠三月虽然及时服用了解毒的丹药,但余毒仍够棠三月喝一壶的。棠三月余毒未清,手脚酸麻无力,连双筷子都拿不起来,吃饭喝水走路都得靠人帮助。

起初是棠越喂棠三月吃饭的,但百里泓在一旁看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棠兄,你喂得太快了,三月嘴里的都还没咽下去。”

“棠兄,三月不喜欢吃辣的,你别夹辣椒。”

“棠兄,三月从不吃韭菜,闻到韭菜味就皱眉头。”

“棠兄,菜太咸了,你喂三月喝口汤啊”

“小心烫你吹吹”

棠越重重放下碗筷,斜眼看百里泓,“要不你来”

百里泓就等着这句话了,立马拿过碗筷,笨拙却耐心地喂棠三月吃起饭来,棠三月双颊泛红,羞涩不已,偶尔两人目光相撞,空气像点燃炭炉般,气温缓缓上升。

“哥,你不吃饭了吗”

“吃饱了,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吃饭的活百里泓抢过去了,穿衣的活他也想抢。

当看到棠越拿着新换洗的衣服进入棠三月的房间,说要帮她换衣服的时候,百里泓差点没跳起来

“你,你怎能帮她换衣服呢”

棠越好整以暇道“怎么不能”

棠三月亦是一脸疑惑地望着百里泓。

百里泓结结巴巴道“虽然说你们有血缘关系,但你你你是男子,七岁不同席,怎么能帮三月换、换衣服”

棠三月这才恍然,棠越如今还顶着病弱书生的壳子,百里泓还不知道棠越是女儿身呢对了,自己脸上的易容也还在,脸色蜡黄蜡黄的,跟土一样,难看死了。要不让棠越把药水卸了

棠越笑问“不让我换,难不成让你换”

轰的一声,百里泓脸红得像火炭,眼神飘忽着,不知该落到哪个地方。棠三月亦是面红耳赤,羞得说不出话来。

棠越装模作样道“不妥不妥,男女有别嘛要不然就让三月委屈委屈,这一个月不洗澡不换衣服得了。”

百里泓立马否定“不行”三月那么爱干净的人,野外赶路遇到河流总要停下梳妆清洁一番,一个月不洗澡不换衣服,可不得难受坏她

百里泓道“我去请客栈老板娘给三月换衣服。”

棠越笑眯眯道“客栈老板娘兼职厨娘,你确定要她的一双手来帮三月换衣服”

客栈老板娘是个笑容可掬的胖大妈,做惯了粗活累活,一双手如粗壮的老树根,粗糙、有力、干裂。想到这双手要帮棠三月换衣服,百里泓有些心疼,三月皮肤那么娇嫩,麻布擦过都会有道道红痕,更何况是这样一双手呢

百里泓连连摇头,“我找老板他女儿。”客栈老板夫妇很疼爱他们的女儿,从不让她做粗活,一双手保养得跟大家小姐似的。

“那个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洗个碗都能把碗给砸了,让她单独给三月换衣服,还不得把人摔碎了”

百里泓一听也是,老板女儿一看就是不会伺候人的。

棠三月弱弱说道“我没有那么娇贵的”让老板娘帮忙就行。棠三月剩下的半截话被棠越瞪一眼给瞪回去。

“其实吧,我有一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少侠你愿不愿意。”

百里泓没等棠越说清楚直接答应下来“什么办法我都愿意”

棠越笑眯眯看着百里泓,就像在看一只落入陷阱的小羊羔“你看啊,整个客栈,就你我最关心三月,其他人都是陌生人,收钱办事,难免会有疏漏,对不对”百里泓极为赞同地点点头,棠越接着说“你我不能帮三月,是因为男女有别,但除了男女有别,还有个词叫夫妻一体,少侠,你若跟三月订亲,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棠越笑眯眯地露出了狐狸尾巴,“少侠,你可愿娶三月为妻”

“我愿意”答得迅捷无比、干脆利落,且掷地有声。

从前他懵懵懂懂,不识情爱,可大佛堂那一夜,三月舍身为他当下偷袭,生死不知地躺在他怀中,那一刻他的心痛得像是要裂开了这些日子来,三月遇难的情形在他脑海中如噩梦般挥之不去,每每能将他吓出一身冷汗。后怕、焦虑、惶恐种种情绪在心头缭绕不去,只有见到三月,只有待在她身边,他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他恍然大悟,原来在不知什么时候,三月已经悄悄住进他的心里,如空气般,无处不在,却不可或缺。他无法再离开三月了。这辈子他认定三月,非她不娶

他本来就想找机会跟棠兄提一提亲事,没想到棠兄先开了口,这可把他给乐坏了

“三月,嫁给我好不好”百里泓大着胆子去握三月的手,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带着说不出的憧憬与期待。

娇羞的红霞弥漫上棠三月的脸,正当棠越和百里泓都以为她会答应的时候,棠三月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苍白和惶恐。

她挣脱百里泓的手,扭过头去,看着床内素面床帐,艰难却清晰地吐露两个字“不好。”

百里泓懵了,“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

百里泓急切道“你撒谎你明明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你怎么会为我挡刀”

“换了哥,我也一样会挡上去。你是我的好朋友,仅此而已。”

百里泓怔忪地望着棠三月,无措而彷徨,像一只好不容易找到自己主人,却被主人狠狠推开的金毛犬,用那可怜又祈求的目光看着主人,希望下一瞬间,主人能回头看一看它,对它露出一个笑容,对它张开手,对它说刚才都在逗它的。

他的目光足以让所有关心他的人都为之动容怜悯,可是,棠三月没看到。她将脸扭到了床里侧,双唇抿成一条僵硬发白的线条,棉被下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不能回头,不能看他,不能关心他,不能给他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情况不对。

棠越皱起眉头,推了推百里泓道“你先出去,三月该施针了。”

百里泓被棠越推出门外,失魂落魄地来到楼下大堂,一屁股颓然坐下,双目毫无焦距地看着满堂的桌椅,却什么也看不进眼里三月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啊为什么要说谎

等到百里泓的脚步声远去,棠越轻手轻脚地坐到棠三月床边,棠三月再也忍不住,反身一把抱住棠越,无声地痛哭起来

她喜欢百里泓,很喜欢很喜欢,当他说愿意的时候,她的心高兴得要跳出来了可是她不能嫁给百里,她是一个妓女啊

醉芳楼一直是棠三月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虽然她已经改了名字,易了容貌,但是她内心一直隐隐自卑着,平时没有多大感觉,但面对唾手可得的幸福的时候,她却退缩了,害怕了。她觉得自己一个脏了的人,配不上出身名门的百里泓,她怕百里泓得知一切后嫌弃她,更怕自己的出身有朝一日曝光后会连累百里泓。

她不想受伤,更不想伤害百里泓,所以她宁可违心地推开百里泓。

不近,不痛,不爱,不伤。

棠越苦劝棠三月无果,心知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棠三月的系铃人不是她,而是百里泓。

棠越下了楼,就见百里泓坐在大堂中央喝着闷酒,酒气浓重,喝空的酒瓶摆满了一桌子。

棠越走到百里泓身边坐下,问道“心里难受”

百里泓不言,又往嘴里灌酒,向来俊朗阳光的脸上如今写满了少年初识情滋味的愁苦与颓废。